电话被挂断。
我抬头看了一眼人群,人来人往,大家脸上都有着焦急。
可为什么,老天专挑苦难人下手呢?
我摇摇头,强迫自己站起来,给饭店老板打了一通电话,点头哈腰恳求了半天他才同意把拖欠的工资发给我。
交上钱的那刻我才终于松了口气。
回到手术室门口,我脑子里还回荡着饭店老板那颐指气使的声音:
“不就拖了你几个月工资吗?你老公都没说什么,你在这没完没了!”
饭店老板是赵泽言曾经的同学,也是他介绍给我让我去当服务员。
我想起曾经告诉赵泽言发不下来工资,赵泽言信誓旦旦说没事,他去要。
但没想到他根本就没去。
我苦笑着闭上双眼,整个人一瞬间脱了力。
想起这十一年的点点滴滴,就像是一场笑话一样。
儿子刚出生时就被确诊脑瘤,我带着他四处奔波。
赵泽言工资很少,仅够维持自己的生活。
但我们两人都无比珍惜来之不易的孩子,发誓不管能不能治好也不会放弃。
我带着儿子来到北京,住到最破的出租屋,白天去饭店打工,晚上去摆摊。
这么一来,日子倒也算过了下去。
只是细数起来,从我来北京后,和赵泽言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大概只有过年的时候能见上一面。
儿子虽然看不见,但本能地很崇拜他,觉得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。
赵泽言也曾心疼我这么劳累,摸着我粗糙的皮肤跟我发誓:
“我一定会在外面赚到大钱,让你不这么累了。”
“放心,我会一辈子对你和儿子好的。”
现在想想,好在哪了呢?
六一儿童节的时候,儿子拿着我的手机给赵泽言发了条语音,小心翼翼:
“爸爸,今天是六一儿童节,我可以见到你吗?”
赵泽言给他发了一个十块钱的红包,说他暂时还回不来,让儿子去买点零食吃。
儿子开心地上蹿下跳,不断给他发着语音:
“爸爸真好!我爱你爸爸!”
然而我却在万清欢的朋友圈看到,同一个六一儿童节,他给她的女儿买了一套公主裙。
价格让我望而却步,接近两千块钱。
是我摆摊一个月赚的钱。
而赵泽言给她买了不止一条,万清欢的配文:
“某人非说要给乖乖集齐所有公主裙~我都嫉妒了!”
我滑动着朋友圈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落下。
情人节那天,赵泽言罕见地给我发了一个十三块十四毛的红包,跟我说:
“情人节快乐老婆,有了儿子我也不会忘了你~”
那时我还心潮澎湃地打趣他都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肉麻,心里甜蜜地要命。
但万清欢随便晒出的一角,都看到他这些年每个月都给她转一千三百一十四。
赵泽言确实赚的钱不多。
但他力所能及的最好都给了万清欢。
天渐渐黑下来,在手术室灯灭的前一秒,我给赵泽言发了消息:
“你不接电话,我只能发消息了。”
“儿子出车祸了,现在躺在手术室。”
“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,就回来看看他,然后把字签了吧,我们离婚。”